我要來補上週一個相當重要的歐洲消息，
那就是波蘭選舉變天啦！
波蘭於上上週舉行國會大選，
選舉結果出爐，嚇壞大家，眾志竟然真的成城了。（這成語肯定不是這樣用的）
先來公布選舉結果：
第一名：法律正義黨（PiS）
現在的執政黨，已經執政八年了，
走的是民族保守主義。
上次拿下 235 席，這次只有 194 席
第二名：公民聯盟
挑戰者 1 號，拿下 157 席
第三名：第三路線
挑戰者 2 號，拿下 65 席
第四名：左翼
挑戰者 3 號，拿下 26 席
咦，還是由執政黨拿下最多席次阿，
這樣怎麼會說是變天呢？
因為法律正義黨只拿下 35% 的選票，明顯沒過半，
在這個情況下它必須找另外幾個政黨來組聯合政府。
但偏偏，現主時沒有人願意當它的盟友，
所以法律正義黨組閣應該無望。
反觀後面三個挑戰者，公民聯盟+第三路線+左翼，
加起來總共拿到 54% 的席次，
而他們三方很明顯願意共組政府。
這意味著，雖然法律正義黨拿到最多席次，
但總理大位將換人坐，法律正義黨結束他們的 8 年執政風光。
民粹主義是什麼？
歐洲為何有民粹浪潮？
這件事有多重要？
我貼出幾篇外國媒體的文章標題你就可以感受到：
BBC：波蘭選舉地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FP：波蘭已經回不到民粹主義之前的狀態了
TIMES：波蘭的意外選舉對歐盟意味著什麼
法國 24：「波蘭回來了」：布魯塞爾迎接選舉結果
金融時報：民主和自由在波蘭展開反擊
半島電視台：「意識形態上的反民粹主義」：波蘭投票支持新的未來
以上這幾個標提，除了「波蘭」兩字之外，
出現最多次的大概就是「民粹主義」了。
是的，這就是這次選舉結果最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民粹主義退位。
民粹主義是什麼？
英文叫 populism，
我們知道 popular 是受歡迎的、大眾的，
延伸成 popular opinion 就是「民意」
那 populism 就是「民眾主義、平民主義」，最常翻成民粹主義。
簡單來說，就是凡是訴諸人民意願，
並反對「菁英政治」。
那這跟民主有什麼差？民主不也是以人民為主嗎？
支持民粹主義的人，通常都會訴諸「直接民主」或「基層民主」，
就是不要讓政治人物決定眾人之事，凡事直接問人民意見。
這的確可以擺脫「腐敗的政客統治」，
但沒搞好也可能會弄巧成拙，用人民的情緒解決問題。
所以也有人說，民粹主義是民主的黑暗面。
這裡要強調一點，民粹主義可左可右。
左派民粹就是「我們反資本主義！」、「我們反不合理的開發！」
右派民粹就是「我國人民優先！」、「不要不合理的平等！」
（通通加上驚嘆號展現出情緒張力 XD）
歐洲前幾年陷入某種「民粹主義」浪潮。
氣氛大概是從英國脫歐時期開始的，
爾後又經歷多次的難民潮、歐債危機，
讓各個國家開始一些人覺得，欸我們幹嘛配合歐盟，
我們應該要以本國人為主，不該讓菁英政客決定我們國家的事。
於是越來越多「看起來頗民粹」的政黨崛起，
例如義大利的五星聯盟、德國的另類選擇黨，
以及我們現在看到的波蘭的法律正義黨。
俄烏戰爭之後
民粹主義越嚴重還是越消散？
民粹主義通常做事都頗極致。
波蘭的法律正義黨有個核心理念是「去共產化」。
但他們的做法非常極端，極端到被歐盟撻伐。
法律正義黨 2018 年提出一套「司法改革」，
說因為現在 60 歲以上的法官通通在共產時代的法院工作過，當時都和共產權貴有勾結，
所以政府必須要對最高法院進行「除垢」。
但因為波蘭人民真的超爆討厭共產主義，
所以都很支持法律正義黨（民粹主義的力量啊）。
導致法律正義黨越做越激烈，
另外又冒出反 LGBTQ 權益、反對墮胎合法化等等，
整個波蘭也就和歐盟漸行漸遠了。
這時候要來討論一個問題：
俄烏戰爭爆發，你覺得歐洲民粹主義會越嚴重，還是漸漸消散？
其實答案應該要是「越嚴重」。
俄烏戰爭加劇了對於國家主權和邊界的討論，
而這正是民粹主義政黨喜歡拿來操作的議題。
他們會說，「看吧，如果我們不嚴格保護我們的國界和主權，我們可能會像烏克蘭一樣遭到侵犯。」
俄烏戰爭會讓人民對於外來的威脅更加敏感，
也更容易讓疑歐派批評歐盟的「無能」和「分裂」。
所以照理來說，
俄烏戰爭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會加劇歐洲民粹主義的發展。
大於民粹的力量崛起
年輕人和婦女
那為什麼波蘭大選還是變天了？
這難道不是代表民粹主義沒選票了嗎？
先注意一件事，法律正義黨還是第一名噢！
是的，他們還是波蘭社會的主流，
只是沒有主流到可以直接過半，
所以還不能斷言民粹主義式微。
真正讓波蘭政壇變天的，是「年輕人和婦女票崛起」。
這次波蘭大選有三個非常重要的數據：
第一，比共產時期還高的投票率，74%；
第二，18 到 29 歲當中的年輕人，有 71% 都出來投票；
第三，女性投票人數首次超越男性。
74% 投票率，這是 1989 年以來最高投票率。
而且年輕人投票率高達 71%，
上一次這個數字只有 46%。
這些年輕人很多都是首投族，
特色跟其他國家的年輕人差不多，
思想開放、從網路上接受多元觀點、比年長者更容易跨國工作。
換言之，這些首投族不會投給疑歐又保守的法律正義黨。
更重要的是，年輕人比較不會忠誠於單一政黨。
他們可能上一屆投的是法律正義黨，
但是經過四年，覺得政府做得不好，
這次就索性換換看，並不拘泥於單一政黨。
而且歐盟因為不滿波蘭政府強硬的司法改革，
把原本要撥款給波蘭的 350 億歐元扣著，
這也是人們投票給第二高票的公民聯盟的原因。
公民聯盟領袖是前歐洲議會主席，比較親歐。
大家便寄望換新政黨後歐盟願意撥款下來。
組閣之路道阻且長
民粹仍有機會再起
所以接下來波蘭有很大機會，
從民粹保守右派換成親歐的中左聯盟執政。
我說有很大機會，是因為一切還得看總統杜達怎麼做。
按照規則，杜達還是得先請第一名的法律正義黨試著籌組內閣，
真的組不出來才會換第二名試試看。
但杜達本人也是法律正義黨的，而他有權利不讓第二名組閣，宣布再選一次。
所以也要看杜達自己怎麼做。
如果他還在意他未來的政治生涯，應該不會亂搞啦。
然而就算公民聯盟順利籌組政府，他們眼前仍是困難重重。
第一，法律正義黨還有 35% 的民意支持；
第二，法律正義黨在這八年間已經把自己的人馬安插在國家的各個角落，
包含法院、媒體、機關等等，
所以新政府將會面對舊政府的人。
第三，經過去年俄烏戰爭的蹉跎，
現在波蘭人已經對德法兩國失去信心了。
公民聯盟不見得能順利讓波蘭人民從疑歐轉向親歐。
第四，過去失去主權的創傷，使得波蘭很容易再次走回民粹路線。
這就是這次波蘭大選結果分析啦。
我個人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有超多叮咚叮咚的時刻，
希望你們也會喜歡。
或是有任何想法也歡迎留言跟我討論，
我自己對於「如何不讓民粹傷到民主」的討論非常感興趣喔！
參考資料
Poland election: Women and youth force PiS from power – BBC News
Poland election earthquake: What happens next? – BBC News
After the Polish Election: There Is No Going Back to Pre-Populist Poland
Message in a ballot: What Poland’s election means for Europe | ECFR
What Poland’s Surprise Election Means for the EU |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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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迪選讀訂閱（嘖嘖）
這個新聞讓我回想起2020那次大選，是我最近看到最有趣、也最振奮人心的新聞了！！不然每天看到以巴衝突慘烈的狀況都覺得快瘋了QQ。查了台灣的媒體報導都短短的帶過，感謝敏迪整理也帶給我一些獨特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