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持續向世界提出要求，展示台灣人要什麼」 美國行最大重點：美軍會來幫台灣嗎？

今天終於要來談論這趟美國行最重要的收穫了。

上週我們提到美中科技戰之下各國要如何立足，

最終問題收在「台灣人要什麼」。

實際上，在出發前，我就準備好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我們要什麼？」

既然我要把這趟旅行變成我的外宣之旅，

那我當然要把我們想要的東西都備在口袋裡，

等時機成熟，

就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需求。

這次出發前就知道我們將會拜訪印太司令部（IndoPACOM）。

那是個連各國政要都不見得進得去的軍事基地，

裡頭戒備森嚴，

個人手機得集中鎖在神秘的小櫃子裡，

只要在建築物中走動，隨時都有人跟在旁邊，

就連上廁所也跟，避免有人單獨行動。

我們參訪的司令部是陸軍司令部，負責整個太平洋的作戰計劃。

寫到這裡，你可能會有點納悶，怎麼會是陸軍？

太平洋都是海餒，要陸軍幹嘛？

事實上，美軍的編制相當複雜，

有陸軍、海軍、空軍、海軍陸戰隊、特種作戰部隊，還有太平洋艦隊，

這些軍種各自負責不同任務，

就連運輸都有獨立的「運輸司令部」；

每一場作戰，不管是在海上打、在空中打，

最終都要由地面部隊組織架構，

而印太司令部，

就是整個太平洋地區的聯合作戰指揮中心。

這麼難以踏入的軍事基地，

竟然是我們 19 個記者這趟的目的地之一；

更驚奇的是，

原本要對我們發表演說的，

竟然是印太司令部的陸軍司令：

弗林將軍（General Charles A. Flynn）。

不僅如此，我們這趟行程還拜訪了另外一個軍事重地——

美國太平洋艦隊總部（U.S. PACFLT Headquarters）。

你所認識到的美國航空母艦、核動力潛艇等，

都隸屬於這支艦隊之下，

而原本要接待我們的則是太平洋艦隊司令：

帕帕羅（Admiral Samuel Paparo）。

你如果上 YouTube 搜尋他的名字，

會看到他最近接受許多媒體專訪表示，

若是中國對台動武，

美國太平洋艦隊已經準備好了。

最後，兩位指揮官都因臨時出差，

改由他人替補，

但所謂「他人」也不是小角色，

太平洋艦隊由海上作戰副主任海軍少將 Brett Sonter 接待。

印太司令部派出來的人也很大咖，

是印太司令參謀長準將 James B.。

我不確定在台灣有多少機會可以見到現役的參謀長，

但我們真的是和這位參謀長相處了整整一個小時，

他非常認真地向我們簡報了十五分鐘，

剩下的時間就讓我們所有的記者問到飽。

我不得不佩服美國國務院的協調力，

同時也被美國國防部的開放和透明度所驚艷。

拉回來，既然我有機會同時見到太平洋艦隊司令和印太陸軍司令，

而我可能只有三個問題的機會，

我會問什麼呢？

一、台灣前參謀長認為台灣不該再購買昂貴的飛機和潛艦，而是改買低成本、高性能的智能化小武器，您怎麼看？


二、帕帕羅將軍前陣子對媒體說，若中國真的對台動武，美國太平洋艦隊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會看到什麼類型的幫助呢？會和我們在烏克蘭看到的一樣嗎？如果不一樣，那會是什麼？

三、台灣明年是否能參加環太平洋軍演（RIMPAC）？

先讓我解釋我的提問邏輯。

這三題其實都是為了釐清國內疑慮而問的。

第一題比較偏軍購政策面，我就不多加解釋；

第二題關係到台灣人對美軍的信任度，

現在台灣有很多疑美論，

其中一塊就是認為美國放生烏克蘭，

認為他們嘴上說會對烏克蘭提供支持，

實際上僅是提供武器和資金，並沒有真的將美軍投入戰場，

這樣的輿論使得部分台灣人懷疑，美國到底會花幾分力保護台灣。

我也想知道這一題的答案。

最後一題是我心中最重要的，

所以我不僅在印太司令部問，

我也在另一個國防部轄下的智庫提出同樣問題。

我會把第三題的提問邏輯留到最後一併表述。

先把前面兩題說完。

一、台灣前參謀長認為台灣不該再買昂貴的飛機，而是改買低成本、高性能的智能化小武器，您怎麼看？

這題我是向印太司令參謀長提問。

（剛好拿台灣參謀長的建議向美國參謀長提問。）

他的回答其實有點官方，

他確實同意這個策略，他說美國和澳洲現在也是如此，

當然可以進行大型投資，但同時也增加陸面戰場的小型裝備採購，

因為這樣的確有助於威懾作用；

他補充也說到，所有的海軍和空軍作戰行動，

最終都會回到地面上，由地面部隊彙整在一起，

因此採購陸地戰場的設備是必要的。

老實說，這一題沒有回答到我的心坎。（心坎勒）

我應該要加上一個前提，

那就是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我們該優先採購什麼設備，

而不是像他所說的，大型投資和小型設備採購可以同時進行。

可惜當下沒能把握好機會，

之後我會再寄信看看能不能透過書面補問，

有問到再跟大家說。

二、帕帕羅將軍前陣子對媒體說，若中國真的對台動武，美國太平洋艦隊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會看到什麼類型的幫助呢？會和我們在烏克蘭看到的一樣嗎？如果不一樣，那會是什麼？

第二題我是針對太平洋艦隊提問的，

本來這題是要直接問帕帕羅將軍，可惜後來換人了，

而我得到的答案也有點「圓融」。

海上作戰副主任 Brett Sonter 回答道，

太平洋艦隊的任務是提供最好的軍事建議，

讓美國的政治決策者做出當時最好的決定，

言下之意，這一題由不得他們。

美國最終要對台灣提出什麼樣的軍事協助，

還是得由國會和總統決定，太平洋艦隊僅負責執行。

不過，他認為烏克蘭戰爭的確給了一記醒鐘。

在俄羅斯非法入侵烏克蘭後，世界各國學到教訓，

認知到必須團結合作，才能保住自由和民主，

所以他認為，這是烏克蘭戰爭替台海衝突爭取到的。

只是到時候美國的支持會長什麼樣子，

這取決於很多因素，並非是現在可以回答的。

三、台灣明年是否能參加環太平洋軍演（RIMPAC）？

最後來到我這趟行程最在意的一題。

我的問題同時就包含了我的提問邏輯。

「這是我們這趟行程的第 7 天，

我們聆聽了非常多場關於印太安全的討論，

而每一場都圍繞著台灣。

這讓我覺得非常感動，

好像所有人都在支持我和我的國家。

我想我們也準備好跟所有盟友站在一起了，

我們也想貢獻。

但很不幸的是，現階段台灣參與盟軍軍演的機會非常有限。

我們已經連續好幾年都被拒絕參與環太平洋軍演，

這讓部分台灣人感到困惑，甚至產生疑慮，

擔心台灣和太平洋盟友之間的關係是否並不這麼緊密。

請問我們明年有機會參加環太平洋軍演嗎？

如果還是無法，您覺得會是什麼原因阻擋這件事的發生呢？」

印太司令參謀長這樣回我：


「台灣現在最重要的是訓練，而不是專注於獲得參加大型活動的機會。」

「訓練是一切的根本。台美陸軍合作已經超過二十年了，重點一直都在於訓練，其次才是裝備，因為最終，你是用今日訓練出來的能力去作戰，而不是專注於參加『閃亮的大型軍演』。」

當參謀長說出「閃亮的大型軍演」（the big shiny object）時，

我其實有嚇到。

難道環太平洋軍演是花瓶嗎？

後來想起我曾看過的幾份軍事分析，

軍事專家們都說，當中國發動對台攻擊，

第一天將會癱瘓台灣的海軍和空軍。

這和參謀長的回答似乎對得上。

若軍事專家的分析為真，

那我們真的不需要參加那些海上軍演，

因為屆時台灣海軍和空軍根本無法出海，

又要如何航行到太平洋上和其他盟國會合呢？

（別忘了裴洛西來台隔天中共的圍台五飛彈。）

而這也對上了參謀長說的「陸軍訓練」的重要性，

因為到時候台灣國軍的主要戰場將會是台灣本土，

地面上的直接對抗才是台灣軍隊要面對的。

但還有一個問題沒被回答：

「為什麼我們一直無法受邀參加環太平洋軍演？」

雖說參加軍演的實質效益不大，

但著實能安定台灣民心，

這也有助於凝聚台灣的民間共識呀。

答案其實也沒想像中的複雜——

「台灣的加入會讓其他國家為難」。

夏威夷某一國防智庫的學者表示，

讓台灣參加環太平洋軍演，等於承認台灣是一個正常國家，

就算美國肯，其他國家也會尷尬，

他們會因為擔心激怒中國而退出軍演，

這對任何人都沒好處，軍演也會失去意義。

當下我雖然早能預見這個答案，

但還是不死地的追問：

「所以聽起來就是台灣只能站著不動嗎？我們就兩手一攤，讓其他國家去忙，我們自己呆站著嗎？」

這位學者說：「我認為台灣應該繼續施壓。」

我問他：「施壓什麼？對誰施壓？」

「繼續提出請求。不管是軍購還是參加軍演，繼續說你們想要加入。」

我：「即便我們明明知道提出請求會被拒絕？」

「對，重點是將你們的需求保持在檯面上。繼續傳遞你們想要加入世界的意願，向中共施壓。如果中共不同意，那就是他們在製造問題。」

台灣人要什麼？

「我們想要參與世界。我們願意保護自己，但也需要幫助。」

這是我的答案，

但找到答案還不夠，

下一步是把我們的答案，用正確的方式，

持續傳遞給全世界，

讓全世界知道，我們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