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特輯】最終章：金正恩的並進政策，以及在南韓的脫北者

今天是北韓特輯的最後一篇，我們將著重於北韓的經濟發展，以及脫北者在南韓的故事。

經濟

根據三代領導人，可以直接將北韓的經濟狀況切分為三階段：

金日成時期：「共產的美好」，

金正日時期：「饑荒的醒鐘」，

金正恩時期：「改革與開放」。

金日成建國初期，經濟狀況是好的，因為當時有蘇聯提供源源不絕的奶水；反觀對面的南韓身受韓戰所苦，百廢待興。這也是為什麼金日成可以成功洗腦人民，因為他們偉大的爸爸真的給了他們穩定的生活，人人有白米可吃、有學校可念。然而，當蘇聯垮台後，北韓的經濟像黃昏最後的那道光影——前一秒天還是亮的，下一秒立刻墜入黑暗。

金日成在位後期，北韓進入大饑荒。大饑荒的慘況我上次提過了，這次就不贅述，我們直接跳到金正日接班後的狀況。金正日在北韓饑荒最慘的時候接下了國家領導人的職位，他也立即下了兩個決策：投靠中國，以及默許私人經濟活動。他的政策是聰明的，因為蘇聯垮了，以北韓當時的殘破狀態來看，他們不可能靠著自己站起來，必須立刻抓住新的浮木，也因為北韓政府面對饑荒無力可施，他放手同意那些快要餓死的偏僻鄉鎮發展黑市。人們可以去森林裡捕捉獵物、摘取野菜，自己吃不完的就拿到黑市裡販售；也有婦人會使用簡單的材料製作一些乾癟但還算能吃的餅乾，在車站附近賣給來往的旅客。當時無法吃到一碗完整的白米飯，餅乾是一個快速果腹的好選擇。

金正日能結束饑荒，一是要感謝外部國際組織的援救，二則是因為他父親建立的「先軍政治」。「先軍政治」，顧名思義就是「在國家事務中，一切工作以軍事為先，以軍事為重」。先軍政治使得北韓擁有高達 125 萬名正規軍，以及 700 萬的「工農赤衛軍」，這些便成了「是日救星」（幫徐佳瑩打歌）。金正日要軍人積極參與各個領域的經濟活動，包含投入基礎建設工程、掌管小型民間企業等；這一批聽候政府差遣的人力，成了金正日扛起國家經濟的支柱，而最後他們總算是熬了過來。

搞定饑荒後，金正日痛定思痛（應該吧），開始以中國為模板，進行「北韓版的經濟改革」。他還帶著金正恩去中國考察了幾次，參觀了上海證交所、深圳經濟特區，以及與北韓相望的中國邊境城市——丹東市。參訪中國的經驗無疑讓他和金正恩留下強烈的印象，因此其回國後也開始規劃一系列的經濟特區以及重工業轉型。

到了 2011 年，金正日逝世，年僅 26 歲的金正恩接班。這時北韓的經濟狀況已經穩定了，金正恩要做的，就是在穩定之中追求未來性。他先是提出「並進政策」，這和他父親金正日的先軍政策差不多，一樣是以軍武為重，但是金正恩更強調「軍武」和「經濟」並行。他在 2016 年推出了一個五年計畫，其中包含開採國內天然資源、推動基礎建設及發展工業、提升煤炭產量、加強鋼鐵與化學品產業，以供應那個令全球都聞之喪膽的核武軍備。金正恩也追求出口貿易，所以必須要修建港口、機場、國內公路和鐵路，目的就是為了貨暢其流——貨出得去，錢進得來，北韓發大財。金正恩的努力是有成效的，2016 年，北韓取得了十七年以來最大幅度的經濟成長。

直到現在，金正恩仍不斷在國內強調工業發展的重要性。北韓人民再也不像我們想像的缺衣少食，人們被允許經營自己的小生意，甚至有人擔任起邊境的私人銀行，提供兌換美金或人民幣。大饑荒的記憶已經消散，但資本主義這條路，北韓走得穩嗎？整整三年的疫情鎖國，使得北韓經濟再度蒙上一層又黑又厚重的布，所有人都看不清裡頭樣貌。關於北韓現在的經濟狀況，沒有人說得清。

脫北者在南韓

最後，我想談談在南韓的脫北者。先釐清一件事：脫北者不是只會逃到南韓。通常他們最常採用的脫北路線是泳渡鴨綠江，踏入中國的領土，然後再輾轉飛到其他城市，因此更多的是留在中國的脫北者。但我們最後這一部分就只說明南韓如何幫助脫北者，先解釋一下。

為什麼我要特別提這一塊呢？因為我覺得實在是太驚喜了。敏迪我本身沒有在看韓劇，對南韓的社會和生活都沒有太深的理解，所以當我聽到南韓會提供每位脫北者 6500 美元的支助金時，我嚇呆了。脫北者一旦踏上南韓領土，他只要對著海關說，他是逃離北韓的難民，南韓在經過查證、確認他不是間諜後，就會隨即安置。脫北者會先被送到一個叫做「統一院」的機構培訓三個月，以利他們可以盡快融入南韓的生活。這有點像是我們出國讀書都會先上語言學校一樣，統一院會教這些脫北者南韓的說話方式、歷史、政治制度，甚至也教他們英文、電腦操作、財務管理、公共運輸等，整個課程完整到像是個大一新生的成年手冊。說到大一新生，這個統一院也實施學長姐制度，會請成功融入南韓生活的脫北者前輩們，與新生們分享經驗；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實習或工作職位的媒合，橫跨各種產業領域。

除了我剛剛說的，政府會提供脫北者支助金，他們在前幾年甚至有免費的宿舍可住，看病讀書也都不用錢，而南韓企業也被鼓勵聘雇脫北者，甚至還有聘雇津貼，有點像是我們的弱勢就業補助那樣。

然而，就算南韓政府有心要幫助脫北者展開新生活，還是有許多陰暗面是政府照顧不到的。許多脫北者能夠成功抵達南韓，是因為中間有仲介的幫忙，所以他們只要一領到 6500 美元的支助金，就會被仲介抽走一大半。再來，南韓人民的異樣眼光也是脫北者的痛苦來源之一。有些南韓民眾覺得脫北者學歷不佳、窮困、難溝通，心裡是帶有些歧視的，我想這可能和很早期的美國種族歧視差不多。還有另一個問題，有些脫北者心裡其實還愛著北韓，甚至愛著金正恩領袖，當他們平日看見關於北韓的報導，看著南韓人痛斥北韓的核武計畫，心裡就容易產生巨大的矛盾。去年八月，有對脫北母子在首爾的公寓裡過世了，而經過調查，他們是活活被餓死的。北韓人為了躲避饑荒，逃到南韓，結果反而在首爾餓死，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韓星玉母子的死在南韓社會引發了相當大的討論，大家發現無論是南韓政府，還是南韓人民，對於脫北者，他們能做的還有很多。

北韓的故事我們就說到這裡，用了四天，總共一萬字的篇幅也說得夠多了。對於北韓，我們始終都只能看到表面，沒人知道裡頭到底長什麼樣，只能透過脫北者的敘述拼湊出大概的圖像。無論如何，這個神祕的國度牽引著整個東亞：俄羅斯、中國、南韓、日本，甚至是遠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都睜大眼睛盯著北韓的一舉一動。如此重要的國家，就算只認識它的表面，也會有很大的幫助。最後推薦兩本書：《北韓一百問》和《我們最幸福》，這兩集大部分的內容都取材於這兩本精彩又實用的書。

最後預告，下週一我會請假一天，週二就會恢復正常新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