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

【柬埔寨特輯】第四章:聯合國的錢原來是詛咒,洪森時代開啟

【柬埔寨特輯】第四章:聯合國的錢原來是詛咒,洪森時代開啟

德金昨天飛回越南,我也回到台北了!

這次的快閃回岡山真是讓人心情愉悅,終於有休假的感覺。

我會再把這次和德金的團圓心情整理放到臉書粉專上,覺得滿感人的。(自己說)

好啦,我們繼續講柬埔寨的故事囉。




逃到越南的前赤柬軍官,展開絕地大反攻

故事要來到新的章節了。萬萬沒想到,幫助柬埔寨人脫離赤柬共產黨惡夢的,竟是越南共產黨。我們昨天提到,波布對自己人也是心狠手辣,很多赤柬軍官還來不及展現忠心,就變成刀下亡魂;但,當中有個人很機靈,在波布抓到他之前就先趕快逃到越南了,這個人就是現在柬埔寨的總理——洪森接下來,故事將由洪森領銜主演



洪森其實加入過赤柬。1970 年,赤柬正和龍諾軍隊打得不可開交,那時候洪森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學生,當他聽到敬愛的西哈努克國王在廣播裡頭呼籲年輕人加入赤柬、對抗龍諾,他二話不說立刻投筆從戎,加入赤柬;他在赤柬的表現一般,雖有戰功,但也沒耀眼到哪兒去,不過至少也混到一個「師長」的名號。後來波布的種族清洗讓他嗅到一點死亡的氣息,就趕緊跟著當時的長官韓桑林逃到越南去。

洪森,他在赤柬參戰時失去他的左眼。


越南?怎麼,共產黨之間不相親相愛的嗎?對,就沒有。因為在波布眼裡,越南共產黨也是個細菌,不夠純淨。波布甚至說住在柬越邊境的柬埔寨人通通都是「柬皮越骨」,還血洗這些區域,瘋狂殺戮。越共感受到赤柬深深的敵意,也想趕緊將波布除之後快,於是當韓桑林和洪森投靠越共時,越共二話不說立刻相挺。1979 年,韓桑林和洪森率領由越南人組成的軍隊,攻回金邊,順利推翻當時已經孱弱不堪的赤柬,建立共產國家——「柬埔寨人民共和國」。(這還不是現在的柬埔寨國名唷。)

柬埔寨從恐怖政權中解放了。說好聽是解放,事實上是「越南人入侵柬埔寨」,只是領軍的人是柬埔寨面孔(韓桑林和洪森)罷了。這也讓柬埔寨人普遍對越南沒好印象

我們一直沒提到國際間的協助。對啊,柬埔寨都死四分之一人了,怎麼就不見美國或聯合國伸出援手呢?一直以來,美國駐柬埔寨大使或是任何一個位外交官,都試圖想要告訴華盛頓當局,有場很恐怖的大屠殺正在柬埔寨發生,但是美國才剛打完越戰(還打輸),而且柬埔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它也沒有多餘心力去管。那聯合國呢?聯合國是有想要幫忙,但他們的維安部隊根本不足以對抗赤柬大軍,所以聯合國也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人道救援,捐錢捐食物,但這些物資大多都落入赤柬或政府當局的荷包裡。因此,柬埔寨就像個沒人疼愛的孤兒,哭得再淒厲,也沒人願意照護這個剛歷劫重生的政權,只任由它胡亂生長。



聯合國的錢原來是詛咒

洪森時代開啟,柬埔寨四權爭霸

我們即將進入到 1980 年代後的柬埔寨,但這時期的劇本沒有比較不荒唐。擊敗赤柬後,韓桑林退位,讓年僅三十三歲的洪森接上越南大位,成為當時全世界最年輕的國家領袖。然而,洪森的位置可沒他想像中穩固。他只是一個待過赤柬的小軍官,而且還是外國勢力扶持的傀儡,柬埔寨人民壓根兒就不認識這個人,又怎麼會對他有向心力呢?更糟糕的是,西哈努克要回來了!

哇賽,這個老國王竟然還在?!沒錯,西哈努克國王當初為了躲避龍諾政權的清洗,先後流亡到中國和北韓,還受到這兩國元首的禮遇喔,過得很開心。當洪森奪回政權時,西哈努克人還在國外(應該是中國),擔心洪森又是下一個龍諾,所以他先派他兒子回柬埔寨探探路。這裡的政治發展我們直接快轉到聯合國接管,要不然你一定會頭昏眼花。

1992 年,聯合國總算有人注意到柬埔寨已經滿目瘡夷。正好當時結束冷戰,聯合國很需要有下個題材來展現自己存在的必要性,而有什麼比「被共產黨蹂躪的東南亞小國」還要好的幫助對象呢?於是,聯合國浩浩蕩蕩派了五萬多人來到柬埔寨,其中不乏數萬名維和的士兵、警察,還有協助新政權的文官和志工;除了出人,聯合國更是募集了各個有錢國家的資金總額估計超過 20 億美元,通通留給柬埔寨的新政權。這就像你家大伯二叔公三阿姨都很有錢,他們看到你們家怎麼還穿著麵粉袋做的內褲,巴不得趕緊捐錢給你,然後在家族聚會上爭先恐後地跟親戚說他們做了多少善事,給了你家諾大的恩惠。

然而我們都知道,給錢,永遠是最消極的幫忙。聯合國大把大把美金流入柬埔寨,但實際上被派去的接管政府根本沒辦法好好運用這些資源,因為現在柬埔寨有四大勢力,他們各懷鬼胎,互相鬥爭。聯合國官員光是應付這些人的鬥爭就疲於奔命,哪還有時間用心栽培民主的種子呢?

這四大勢力分別是:

洪森

越南扶持的前赤柬軍官,軍力最強,也最有影響力(和獨裁威嚴),但缺乏統治的名義。

拉那烈親王

西哈努克的兒子,帶著父親的期望回國組政黨,但又不想要淪為父親的魁儡,一直想要自己當國王,跟洪森搶權力。最大的籌碼就是人民對他父親的景仰。

赤柬

對,這時期波布還沒死,只是勢力越來越薄弱,但他仍領導著一小批共產黨革命分子,持續在柬埔寨各地打游擊。波布直到 1998 年才因心臟衰竭死亡,那時他正好要被送去國際審判。所以大家都在猜,他應該是為了躲避數百萬條人命的審判而自殺。

宋雙

這人又是誰?他其實是龍諾掌權期間的柬埔寨首相,後來龍諾被推翻,他也趕緊逃到巴黎。後來換成赤柬被推翻後,他帶著超級無敵反共的意識形態回到柬埔寨,組成政黨,也想在柬埔寨政治版圖上分一塊地。他背後的支持者是美國和泰國,有一定軍事實力,甚至比拉那烈親王還強大。

看吧,四大勢力各據山頭。國內支持度高的親王沒有實質權力外國勢力喜歡的宋雙不被國內認同;而最有統治力量的洪森,卻是美國最討厭的人選(比赤柬還嚴重,因為洪森是越共扶持的,別忘了美國有多痛恨越共)。所以當聯合國接管柬埔寨,準備建立一個新的民主政權時,國內國外吵成一團。大家都在問:「到底要由誰來領導新政府?」


除了政權以外,剛剛提到有錢親戚匯過來的幾十億美元救助金,又要交給誰來分配?這是聯合國第一次傾全球之力,出錢出人接管一個完整的國家,他們躍躍欲試,卻在柬埔寨跌了大跤。聯合國完全壓制不住四大勢力的內鬥,只能看著西方人民的納稅金流入當局者的口袋,束手無策。直到 1993 年,聯合國總算東拼西湊,想辦法讓柬埔寨順利舉行第一次民主選舉,由赤柬以外的三大勢力爭取政權。最後由西哈努克勢力勝出,他兒子拉那烈親王獲得45.5%的選票,成為第一大黨。

問題來了,45%,沒過半啊。這樣麻煩了,依照規定,拉那烈必須找別的政黨組成聯合政府。他該找誰呢?往左邊看,是掌握大權、野心勃勃的洪森;往右邊看,是美國支持,但沒有實權的宋雙;噢,他還得往後看,因為他爸爸西哈努克根本只想把他當魁儡,表面上授權兒子回國參選,實際上是他自己想回來當國王啊!拉那烈自己的盤算是,他要一定程度滿足他爸爸的國王夢,同時間他也一定要在新政府裡頭有很好的位置。如果是這樣,那就只好跟洪森合作了,因為洪森掌握政權,而宋雙只有遠在天邊美國的心靈支持。最後協調結果,就是西哈努克回國擔任新國王,拉那烈擔任第一總理,洪森擔任第二總理。

蛤?洪森怎麼甘於當第二?沒辦法,得民心者得天下。洪森自己無法說服聯合國,也無法壓制人民對西哈努克國王的崇拜,這是他目前可以取得的最好平衡;而拉那烈也不完全得償所望,他被分配到一些無關緊要的部會,這些部會的油水很少,不夠分配給他父親底下的老臣們。大部分的權力仍掌握在洪森手上,拉那烈以為贏得大選就可以在柬埔寨站穩大位,顯然他失策了。


明天是柬埔寨特輯的最後一篇。我們將總結柬埔寨這數十年的災厄,看看歷史洪流將這個國家沖刷成什麼模樣,人民又被養成什麼個性。明天的結論至關重要,關乎著為何柬埔寨成為了現在這個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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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1. bc

    作者文中老挑剔聯合國 有做被嫌微不足道 偽害 援助是詛咒,不做也被嫌。
    能多一些就事論事,少一些自我情绪發洩嗎?
    可惜了…

    1. 敏迪

      推薦你看這本書《柬埔寨:被詛咒的國度》,便會曉得為什麼我會這樣寫了

  2. azuki

    請問倒數第三段前是不是少了一段選舉的內容?

    1. ahua

      感謝提醒!已經即時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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